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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是沒有目的的遊戲

專訪創作者妍均:全然地面對眼前,純粹地作出行動

2022年1月2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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妍均總是沿著台中柳川西路的河岸出門,一邊往下看河水的線條,順流而行,眼光專注,生活也是無阻的。「我看著河,總是覺得它在清洗我心理上的困難,早上也喜歡盯著陽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樣子,很多時候我都被大自然感動,因他們就是全然地存在於每個當下而受到鼓舞,無意間,生活的積累轉換成了畫作的畫面。」


比方說,她喜愛看搖晃的影子、光亮與陰影的交界處,風、雲、大樹。有時她筆下的線條,也即像有機物飄忽不定中凝固的一瞬。


留白計畫展覽 vol.2 邀請創作者妍均,以上季展覽留下的故事做根本,發展出第二季的「縈繞」,每一種故事將成為新的線條、透過曲折、蜿蜒,降生成別人生命裡的禮物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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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什麼?


妍均是新竹長大的孩子,她像是受強韌的風訓練長大,到哪裡都有能力紮根下去,大學在台北念書以後,順理成章找了台北的工作,而後經歷幾年,只因為姊姊想來台中住,自己也來了:「我沒有設限自己會發展成什麼樣子,只是想要練習在每一天都去做我真正感到有熱忱的事。」


然而她也並非豁達本性,台北的第一份工作,產品設計底子的她跑去工作室擔任動畫師,卻因為公司經營不順而離開,感情與工作皆面臨生命的低潮,她也懷疑著「不知道我喜歡的自己是什麼樣子?未來能做什麼樣的事?」


而後,妍均兼職獨立書店,「2018 年,我一邊賺打工錢,一邊領失業補助,想嘗試來做做看自己喜歡的事。」從畫插畫開始,她漸發現自己容易追逐市場喜愛的視覺,「畫別人會喜歡的東西沒辦法滿足自己內心,後來才慢慢轉變成,畫我第一系列的抽象畫,類似剖析、認識我自己的一個主題,希望能更了解自己一些。」


她並沒有上過任何美術術科、也不曾在外學習過美術技巧,所有顏料與媒材的使用,都是通過自身的試驗得出方法,每一種方法都像是一種「引導」,帶她去見她自己。「我很喜歡油性蠟筆跟炭筆,它們塗上去容易有粗糙感、顆粒感。我也喜歡沒被修飾過的樣子,對我來說那是最真實的樣子。」真實地呈現自己,如同媒材的選擇。妍均喜歡做顏料的堆疊,形成一種自然的生命肌理與厚度。


「失業那時候,現實層面面臨很多壓力,我一直覺得自己在創作上、跟一般大眾會做的事我都做不太好,不知道自己可以往哪裡去,覺得很孤獨,對自己不了解也覺得好像沒有人能理解我。很幸運的是,我還是有一些真心的朋友,他們會在相處過程中透露一些重要的訊息給我⋯⋯」妍均分享當時透過朋友遇過一位療癒師,告訴她:「如果妳一直攜帶著過去不被認同的經驗到處跑,就代表妳已經準備好不被接受,不需要幫助妳的創傷成長,仔細走到妳創傷的根部,源頭,回想妳童年的事件,才能夠解決,但妳真的該跟妳的內心說一聲,我願意更深地認識自己。我願意更多地陪伴自己,然後承諾你自己的內心會怎麼陪伴她,接著去聆聽你的心怎麼回答你,現在就該這麼做。」


當時這個提醒,讓她重新審視了自我,決定畫出一張自畫像,妍均對著空白的紙久久無法下筆:「我很難過地哭,覺得我跟那張白紙一樣,我們都空空的,我在心裡問它:『你想要告訴我什麼?』於是我就開始畫。」那張畫如今看來,是一個非常悲傷的人。妍均說:「畫了那一張畫,心情上變得好像可以重新面對自己,以前我甚至跟別人講自己的名字,都很彆扭,『妍均』的意思是:能夠欣賞美的事物,但我當時的狀態,讓我覺得我無法好好勝任這個名字,對自己各方面都感到無能為力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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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是如是


妍均無論說話或是行動的節奏都稍微慢一些。那種節奏不同,像是她獨行於自己的宇宙。


「我很常會認為自己在現在的社會上是一個脫離族群的角色,很難融入在大家之中,我們之間有很大的鴻溝,我感受跟感知的技能與能力,跟主流社會有很大的距離。」從小她就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:「不敢讓別人看到真正的我,害怕不被接受。當我要進入陌生的群體時,內心會擔憂跟害怕,因為求學階段我有被欺負的一些經驗,但都不知道原因。」


在不甚友善的環境下長大的她,一直都沒有跟任何人說,只是安安靜靜地,扮演不被注意的角色:「因為我一直很安靜,我也以為我好像沒有事,直到最近幾年才開始認識自己,才發現,小時候的那個我,真的很受傷,那種難過的感受不會消失,只是長大後比較知道怎麼跟它相處。我會跟它說:事情就是這樣子,沒有關係。」


妍均很喜愛《朝一座生命的山》這本書,其中篇章〈如是如是〉讓她感到安慰:


「生命的實相就是如此。你只要知道這個實相,你是沒有恐懼的,因為你知道本來就是這樣。佛門裡說『如是如是』,意思是『就是這樣就是這樣』。遇到任何事,告訴自己『就是這樣啊』,你的心就先被安慰到了,一切都不是永恆的,如是如是。」——《朝一座生命的山》


「要去看自己的倒影是比較難的,但換一個角度去看,才會發現,很多事對宇宙來說,只是很小的瞬間,當你能夠投入每件事情但不去執著它,就是在欣賞這些體驗,這也是我近期在練習的事。」因為創作,妍均得以不斷從中認識自己,「慢慢可以找到一些信任自己的理由,支撐我重新長大。」她的創作系列從認識自己、認識與家的關係、到思辨對愛的理解,得以讓她站在更中性的角度看待「我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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擺渡人


在這次的留白計畫展覽創作中,妍均透過策展方所歸納出的「形狀的一生」創作出八幅作品,畫在曾經是展覽結構「蛹道」的布料上,重新賦予本來應被丟棄的布料生命。這是妍均首次經歷大型畫作,「雖然在體能上有點超出我的想像,但我的精神很滿足,因為想更靠近、理解故事中的角色,我對其中提及的形狀去做選樂,也是展中會放的音樂,另外因為我想要做可以療癒他人的作品,所以也讓自己站在中性的角度,剔除批判地呈現我看到的故事。」



這次展中收集許多展覽觀者對「蛹道」所提問留下的答案,也通過妍均的創作,以抽象線條表達細膩的情感。「我常覺得自己是一個聆聽者,不管是擔任朋友、或是創作者的角色,透過他人提供的文字故事或真人口述,我都在好好聆聽他們生命的形狀及想表達出的自己,也因為療癒自己的第一步就是不帶批判地觀照過往經驗的感受,所以我有點像是替他們開啟療癒自我的道路」妍均喜愛聆聽,甚或是去年九月搬來台中,她著迷於聆聽這個城市充滿河水的聲音。


我問:「妳看過《流浪者之歌》這本書嗎?」


「我發現我很像裡面渡船的人,他會一直乘載著別人的故事,不管故事的重量,只是不偏不倚地前進,把別人的生命經驗,送到彼岸。」


「在這個展覽,我也是在做這件事。」有時不小心投入過多情緒,她也會被他人的課題引發,「會在形狀的故事裡面,看到以前需要被照顧的自己。」然而得再次透過畫筆,定立軸心,回到自己的位置。


畫畫類似妍均的靜坐與冥想。她不打草稿、喜愛畫抽象線條:「抽象畫可以自然呈現情感細膩的部分,我開始往下延伸探究跟抽象有關的東西,看到一本《禪與現代美術》,很多人會說禪是很佛的東西,但我覺得這是一個生活的態度,是在告訴你專注在每一個當下,這些當下會連接成一種個人經驗,這些累積起來的經驗,都會變成創作的源頭。」


我請她繼續分享創作如何安定了她:「如果要以創作來說,禪有點像是沒有目的的遊戲,也沒有意識跟目標,這場沒有目標的遊戲、跟無意見與無意識的過程,是創作者對個人生命的確認,除了專注在當下,也是全然面對眼前的事情,很深地去感受生活周遭,盡可能地、純粹去做出行動,創作就像是這個過程。」


很小的時候,妍均與家人一起去野外時,就特別注意石頭的形狀與花色:「我們會一起撿拾植物與果實帶回家中,現在新竹的家裡有一個楓樹,是小時候撿到的種子,現在我也會有這種習慣,我喜歡撿拾的動作,很像我在回憶跟爸爸一起去理解自然跟世界。」妍均的家裡有一幅畫,是爸爸畫了樹幹、由她長出枝枒描繪而成。


專注看待一顆石頭,專注面對一張白紙,如同她日常讓吃飯僅是吃飯、認真走路、好好呼吸。


那一顆種子,也終於長出強壯的根。


妍均總是沿著台中柳川西路的河岸出門,也總是沿著柳川西路的河岸回家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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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訪撰稿|李姿穎

攝影師|Zhuto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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